锅鱼菌_过气.ver

*中芥线，日常

这是中原和芥川度过的第二个新年了。

年前两个人就计划好，要吃热乎乎的荞麦面，要看一整晚的电视，第二天早上还要去神社参拜。他们一起出门采购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还给罗生门买了一堆猫罐头。

“龙，新年想要许什么愿望呢？”回来的路上，中原问芥川。

“没什么特别的愿望。”

“告诉我吧，等不及想要知道了。”

“真是的，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

“诶，那还是不要说了，”中原笑起来，“比起内容，还是能实现比较重要啊。”

路上还残留着没有融化的雪，那些残雪被路人踩得有点脏兮兮的。附近花坛里的雪里露出了滋润的褐色泥土，人和草木也像得很，总有熬过寒冬的时候，跌跌撞撞走出来会看得到春天。

微风吹在额前，带来薄荷般的凉意。中原踮起脚尖，亲吻芥川额头的动作美丽而温柔，几乎是春风般和暖动人。

令人意外的是，到了期待已久的新年那天，中原突然发起烧来了。

芥川翻箱倒柜地给中原找药，中原躺在床上，一声一声地咳嗽，脸也红得不正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地病倒，浑身因为高温感到疼痛，依然睁大了蓝眼睛看着芥川，一个柔和的身影。

他的目光和他的体温一样热。不能明白波涛汹涌、生机勃勃的沸腾的海洋的秘密的人，所能看到的仅有因病带来的不适和焦躁，既粗暴又不近人情。

芥川把药送到中原床头时控制不住地想给那沸腾的海一些清爽的安慰，什么都好，只要能让这滚烫的难受变得轻缓点儿。

也只是轻缓一点点，中原从白天一直烧到晚上，体温居高不下。他不想因为自己让芥川再跑出去找医生，只有勉强地对芥川报以微笑，示意他这点小病自己很快就能挺过来的。

对病人来说，好好吃饭是头等大事，芥川准备去给中原熬粥，被中原阻止了。

“我要吃荞麦面。”

“病人还是喝粥比较好。”

“不行，”中原撑着胳膊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和你约好了，新年吃荞麦面的。”

“好好好，快躺下，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芥川只好到厨房里煮面，听着中原的咳嗽声时断时续地传过来，无奈地皱着眉头叹气。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么较真干什么呀……

吃完面，中原又要求芥川把电视打开，说约好了看一整晚电视的，看不了我听听总行吧。芥川拗不过，按中原说的做了，只不过把音量调得很低，这样看到一半中原睡着也不会被吵醒。

“明天还能去神社吗……”中原混混沌沌地闭着眼，哑着嗓子问。

“能去，能去，只要你好好休息，快点康复做什么都可以……”不惯着这个病号是不行了。

芥川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在混乱的意识里，中原看到火焰的墙壁，看到赤红的海洋，太阳星辰和河流倒错，然后一切又全部化成黑色。身体很重、很热，是棉被的重量和热度吗……好难受……

生病的人总爱胡思乱想，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中原却突然畏怯起来：当疾病、衰老不得不把他们分离开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他非常非常想睡觉，虚弱无力，甚至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死在哪个突如其来的瞬间。假使至少有一样东西能证明他的生命与世界有过联系，那必定是芥川无疑。

他想要睁开眼、伸出手去看看、去抱抱芥川，但是眼睛又干又痛睁不开，手臂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疯了，不安的冲动肆无忌惮地把他的理智吞没，中原又再一次昏睡过去。

芥川看到中原的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流下，不知怎么他觉得像是中原的眼泪不停地涌出。和还带着少年习气的自己相比，中原更是一个像模像样的成熟男人，这样的男人一旦露出脆弱的一面最打动人心。

芥川用毛巾擦拭着中原的额头，听着对方的呼吸从粗重逐渐趋于平稳，暗自下定决心，自己要更加坚强，让自己也能够成为中原的依靠。他确信无疑自己是如此真诚地爱着中原，这种情感和任何一种都不同，独一无二，无法取代。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在神社前已经聚集了许多市民……”尽管是深夜直播，电视里的主持人小姐依然精神饱满地播报着现场，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悦。

“咚，咚，咚……”

新年的钟声远远地传来了，伴随钟声一百零八个魔鬼和烦恼都将被驱除，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芥川托腮看着中原，能够实现的新年愿望，越简单越珍贵——让中也的病快一点好起来吧。

芥川把额头贴在中原额头上试试温度，依然很热。今晚看来是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天早晨，中原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透过窗帘溜进来的新一年的光亮给室内增添了一丝暖意，电视里还在小声地播报着今天的天气，是个不错的晴天呢。

芥川把窗户打开一点，深吸了新年的第一口新鲜空气，也同时感到了深深的疲倦袭来，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与此同时，中原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醒了过来。

“龙之介……”

“早上好，身体还难受吗？”

芥川从床头的热水瓶里倒了水，熟练地从药盒里找出药来。他显然比中原还要了解到底该吃些什么药。中原突然激动起来，随着激动带来的是一阵要命的头痛，他在芥川的帮助下坐起来吃了药。

“一夜没睡吗？”

“嗯，我不累。”

“休息一下吧，”中原抬起手抚摸芥川眼下发青的皮肤，“我没事的，已经不发热了。”

芥川终于睡下了，中原把目光投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映得他的脸色接近于云朵，是快要被融化的白，温暖又缺少血色。他笑起来的模样一如平常，因病还多了几分忧郁，更加迷人了。

芥川很快就睡着了，睡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神明在安息日也是如此纯净无暇吧。他的睫毛偶尔轻颤，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轻轻抓着被子边缘的手指干净洁白，指甲修剪得齐整圆润。

正是这样一个睡相宛如天使的人，温柔又认真的性格，却能与甘美且暴烈到足以让人忘却现实的性爱结合起来，这种矛盾之处足以让所有人痴迷。

“辛苦你了，龙之介。”他轻轻摸摸芥川的头发。中原想到自己的新年愿望：能够和芥川普通而幸福地度过珍贵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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